2019年1月4日 星期五

肯定之於成長

我記得我很喜歡科學,它每次都能讓我感覺到開眼界的興奮,所以我常常翻閱科學相關的漫畫和小故事,自詡科學知識不錯,至今熱忱如初。

有一次好像是舉行班際科學問答比賽,每班選兩人,我很積極地向科學老師自薦參與,但她正眼不瞧我一下(可能瞧見了一瞬間就轉開吧),選了其他兩位同學,那時覺得有點難過。

四年級時去博物館一日遊,我跟一位同學在館內玩追追,他不小心在我的衣領上扯破了少許。事後不知哪位同學轉告當時的班導莫弼心師,罪名居然變成了打架。我解釋了很多次,但老師似乎沒接納我的辯解。

我小學時不被老師看好,在老師們眼中我大概是個問題學生。可能是平常很頑皮,沒做功課,吵鬧之類的吧。印象中除了我媽媽偶爾會講我有點小聰明外,很少得到肯定。

直到六年級遇上林計洪師。我在一次作文考試中選了“我最後悔的事”為題目,文中寫我對妹妹不好,百般欺負,心中頗感懊悔。此文確是我心中話語,當時全沒把它當考試看,得分策略之類完全不是我關心的。結果試卷發回來,滿分60我得了59。

我六年級進了精英班,得59分的同學不少,但這於我而言卻是寫作的莫大鼓勵。文章有什麼評語我已經無法回憶,我只知道我的寫作從未得到如此肯定。林老師好像有當面稱讚了我,而我四年級的班導,莫弼心師居然在一次偶然的相遇中說我寫得不錯,令我頗感意外。

自此,我每次寫作都很用心。中三時,有位教我們歷史的老師逝世了,我的中文老師讓我寫一篇文字悼念。現在回想,那篇文字矯作成分居多,畢竟我對那位老師的印象只有他非常可愛的口頭禪(三撻瑪利亞,媽媽咪呀,過期娃娃,亞麻齊齊。存錄於此,以為紀念)。無論如何,這說明了我得到肯定以後文筆精進,究其原因,不過想得到更多的認同罷了。

初上大學,尚不適應環境,對周圍的一切都懷有敵意。對老師們不滿,對同學們也不滿,反正一切看不順眼,加上自大和傲慢,對所有人都不屑一顧。

也許是因為本地大學不收我這個想修中文的理科生,感到被輕視;也許是被我媽從小騙了,以為自己真的很聰明;也許是親眼所見,盡是些不爭氣的老師和同學,所以對大學課程不以為然。自大與傲慢到頭來也不過是那幾種因由罷了。

我記得曾數次大言不慚地說:人若聰明,哪需要讀書。結果自然是惹人厭之餘,實力和水平也沒有到令人信服的地步。事實上,那時的我在研討課對同學們報告的批評,除了語氣強烈和充滿不屑外,真沒多少有建設的意見。

有次與學弟啟軒和學妹芷薇交談,他們說起與方美富先生吃飯時提到我。據他們轉述,方先生認為我資質不差,可惜不讀書。

那時的我與方先生不相識,只選修了他一門工具書的課程,以及從學長姐處聽來的各種關於他異常嚴厲和怪懶的傳說,想來就不是會激勵人的教師類型。正因理解方先生不輕易許人,我忽然得到他“資質不差”一句話,心潮之澎湃,筆墨難描。

這一句其實不算什麼激勵,反而更像某種得到肯定的藏寶圖,只要沿著它前進就能得到寶貴的東西。

此後,我幾乎一有時間就去圖書館閒逛,隨便從書架上拿書來看。漸漸的,我的見識和眼界開闊了,研討課的評論也越來越好,別人再難反駁。我與方先生相處日久,得益良多,逐漸建立起自信,加上辯論的訓練,開始少責難,多給呈現報告的同學建議。

當然,我對某些人來說還是很討厭的存在。比如有幾位據說很厲害的學弟妹,他們在課堂上給一些似是而非,水平特低的評論和建議,我就喜歡在他們想表演時拆他們的台。對老師們膚淺的說法,有時候也抑制不住嘲諷,不管是當面還是背後。

總而言之,我大學的後兩年,程度與第一學年的自己絕對是天差地別,而這當然有賴於方先生和一些益友的提攜。我很難想像,沒有聽見方先生那句話語的我會是怎麼樣。會一直當個認為不讀書就能成神的井底之蛙吧?

行文至此,我想表達的是一個這樣的概念:適當的肯定對成長有積極意義,但如何才適當,我自己也還在探索。至少,有價值的肯定應該是極其難得的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