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2年3月26日 星期六

詩愁之路

大學能帶走的東西不多,“什麼是詩”這個問題是其中之一。 

這個問題一直帶在身上,遇到研究文學和寫詩的人,總有一股衝動去問他們這個問題。 

問過不少人,有教授唐詩的老師,有教授文學創作的老師,有研究文學的學長,還有台灣文學學者朱宥勳。自然,也看過不少答案。目前最好的答案來自朱宥勳,雖然大家的答案相差無幾,但怎麼說明和解釋就體現出學術視野和教育方法的高低優劣。 

這個問題目前我已經問到底了,雖然還沒得到最終的答案,但朱宥勳老師已經讓我明白,這個還沒到終點的答案已經是目前學界能夠給出的最好解答。正如“何謂正義”一樣,“什麼是詩”是很難給出一錘定音的定義的,但這不代表我會停止提問。 

比起探討和辯論“什麼是詩”那麼枯燥,這個問題之所以一直跟隨我的因緣反而更有趣。有趣在於能看到所謂學界和文學圈子的一些局限。 

拉曼大學中文系在2015年(印象中好像是)的某個學期曾舉辦了一場天狼星詩社與科幻詩的研討會,我有出席。那場研討會沒意思,對我比較有意義的是,我看完了整本從圖書館借出的《小王子》,以及親眼目睹了李樹枝老師的論文發表以及後續的趣事。 

李樹枝老師發表的論文具體題目是什麼我忘了,但清楚記得他的論文核心是想論證天狼星詩社的所謂科幻詩不是詩。 

這場研討會邀請了很多天狼星詩社的成員,包括了老大溫任平。各位猜猜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情。 

想證明科幻詩不是詩,最關鍵的是提出“什麼是詩”的定義和標準。想要反駁李樹枝老師,證明科幻詩是詩,最關鍵的也一樣是提出“什麼是詩”的說法。兩者相互交流,才有可能得出有意義的結論。 

但這些討論並沒有發生,上演的是李樹枝老師被天狼星詩社花式指責,溫任平還倚老賣老,說:“我讀詩寫詩那麼多年,你來告訴我科幻詩不是詩?(大意是這樣)” 

還沒完。研討會中休時我去上廁所,天狼星詩社眾成員都在,於是整個撒尿過程耳裡聽的就是他們繼續罵李樹枝老師,有一個人還說:“都不知道他博士論文誰帶的。” 

依我印象,李樹枝老師的論文固然不太好,但回應至少還是有禮而得體的。天狼星詩社成員同樣沒有論證為什麼科幻詩是詩,學問一樣不好,但人品更差,風度全失,較之李樹枝老師那是等而下之了。 

我看不慣天狼星詩社眾人的嘴臉,於是就不斷反駁和挑戰詩的定義。過程中,我發覺很多寫詩的人其實說不清楚詩的定義。或者說,寫詩的人其實不需要懂詩的定義。你能想像,我隨便寫的幾句廢話也能刊在詩刊的投稿園地嗎(雖然是新手村級別的)? 

我的重點是,創作者無需自視太高,以為自己會寫詩就一定懂詩,可以指點文學研究的學者。學術研究講求的是論證,是分析,跟創作很不一樣。 

學者也需要對自己的論證負責,不要以為多讀就有用(多讀還是很重要,但不是唯一)。學者需要裝備自己,在邏輯和推論上下功夫。我看過太多中文系學生的論文,旁徵博引,但論證薄弱。 

更重要的是,研討會上應該要有開放的心態和說理的誠意。不能愛嗅馬屁,又不喜歡看到馬屁股。 

這個事件至今回想也還是很有趣。學者說不清“什麼是詩”,詩人說不清“什麼是詩”,整個研討會後大概也沒有人對“什麼是詩”有更深入的了解,而研討會上本該發生的研討沒有發生,甚至好像沒什麼人注意到“什麼是詩”這個問題是分歧的關鍵。而我,則因為這件趣事,對“什麼是詩”起了興趣。真有趣。

2022年3月3日 星期四

從俄羅斯侵略烏克蘭看利己、性善以及反智

各國人民在俄羅斯入侵烏克蘭時,都施壓其政府,設法援助烏克蘭,或加入對俄羅斯制裁的行列。 

這些人有多少是在戰事爆發後才知道烏克蘭這個國家,有多少人與烏克蘭受苦受難的人民互不相識,我相信不在少數。然而,他們都在烏克蘭被侵略,發生人道危機時挺身而出,在能力範圍內伸出援手。 

這種介入,不僅僅是對自己沒有好處,甚至可能面對俄羅斯的威脅,至少,捐出去的物資是拿不回的了。用最粗暴的說法,那叫損己利人。但還是有很多人這麼做,這說明了人不是純粹的利己主義者,私心不是促使人們行動的唯一動力。 

人性自私,不完全對。我們對人的這種假設需要進行調整。但這不意味著人性本善。至少,不是所有人都這樣。 

很多華人,中國的也好,馬國的也好,對普丁的野心和殘忍拍手叫好。展現出的,除了無是非之心、無惻隱之心外,大概就是挑戰了生物學對人類是溫血動物的認知。 

一個人要多麼扭曲,才會對流血死傷叫好?人性本善的假設,在此面臨嚴峻的挑戰。 

然而,為什麼人會變成這樣?粗略的觀察和歸納,是對知識和真相的不尊重,無論是後天還是先天的反智心理。那些挺普丁、愛習近平的華人,都有反智的心理。至少我遇到的都是。這也不意外,若非如此,他們又怎會對現實中發生的慘狀,對明確的是非黑白置若罔聞、視而不見,還不斷找藉口合理化侵略戰爭和轉移討論的焦點呢? 

我們的教育是否太失敗了?我們教會一代又一代的學子如何考試、如何找到大公司謀求高薪職位、如何創造偉大的發明之類的,卻沒有教會他們對知識和真相的敬畏,更沒有讓社會了解,追求真相和知識的高貴和優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