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於華人之家,自小受華人傳統熏陶,就算日後思想如何改變,我也不可能完全脫離這些傳統的影響。
我對華人傳統那是諸多批判。當一個人習慣了用批判的目光審視世界,就很難再回到過去那種把光影當真實的時候了。
然而,批判不代表完全消除,而是把不合理之處改掉。這本來是個很簡單的道理,之所以需要特別聲明,那是因為世人習慣了黨同伐異的思路,以為批評就一定是敵人,贊同就一定是同道,但現實世界卻遠比這種二元論複雜。
今年新年相當特別,疫情之下多了很多限制,過年不能像往年一樣。這當然令人感到遺憾,但也意味著我有更多的時間去做該做的事情,而不必跟隨家人忙碌於滿足各種傳統需要。
我選擇思考和寫作。以下將列2條我認為最可厭的新年傳統。
1. 放煙花爆竹。
之所以可厭,是因為噪音擾人,特別是在夜晚和大清早放的人。我們生活在一個多元族群的國家,我們也許因為歡慶而徹夜不眠,也許因為習俗而早起祭拜,但許多友族同胞卻不是這樣。對他們而言,那是一年之中難得的幾天假期,是休息的好時機,擾人好夢,不可取。
這傳統除了燒錢以外,沒任何意義,要么體現出鋪張浪費,要么體現出自私,到底為什麼要延續下去呢?
華人新年總喜歡熱鬧,但為什麼一定是這樣呢?除了熱鬧,新年有沒有更好的價值可以體現?比如,在沉靜中反思過去一年的作為,體現的是人的謙卑和自省的態度;比如,拿出一本書來閱讀,如果真要熱鬧,就一起朗讀,體現的是對知識的崇敬,對文化的愛惜,這樣豈不比放煙花爆竹更好?
2. 失控的吉利。
這傳統的直接效應是製造出一系列的迷信,也限制了人們對新年更多的想像。姑且舉兩個例子:
第一,認為不能拿書出來,免得一整年都輸,至少,新年賭博輸錢。這是沒有任何根據的。運氣這種東西虛無縹緲,沒人能把握,就憑你限制自己或別人說什麼特定的話就能左右,那些嚴格遵守這套迷信的人早就發達了。
就算真的對賭運有影響,又怎樣?這樣只不過是把新年等同於得到橫財的時機,並以貶低閱讀和知識為代價。尊崇錢財而貶低知識,不可取。
至於其他的詞彙如死、爛、破、跌等,不一一例舉,都同樣是說不吉利的話就會有霉運的迷信。
第二,箝制了新年歌和其新年藝術的創作,令新年藝術僵化和模板化。
新年歌年年推出,卻年年都一樣,已經可以輕易歸納出模式:當年的動物及其諧音、發財、健康、恭喜、歡樂、幸福等。音樂大多是鑼鼓爆竹聲,色調多是鮮紅、殷紅、桃紅、粉紅等。
這裡當然有部分原因是製作方偷懶和沒有才華,但很多時候,也是因為吉利思想普遍存在於受眾。製作方最保險的方式,就是不斷延續著既有的、行之有效的創作模板。
事實上,如果我們能跳脫這種思維框架,新年藝術是有很多可能的。比如在新年時,聽一首思念去世的老人家的歌;比如,聽一首能夠對比我們新年的歡樂和他者的不幸的歌。這類創作讓我們在歡樂之餘有更多的反思和體悟,比起不斷以吉利來自我催眠,好了不只百倍。
狂歡和例外
這一條比較像是上述兩條的更深層心理。節慶,其本質就是把某一天區別於其他時候,新年也不例外。
要區別於其他時候,除了宣稱該日子為特別,還需要有相應的行為模式,或現代人稱之為儀式感。華人新年用以區別的方式,是一種狂歡的態度。在這種氛圍的驅使下,人們作出很多平日不太會做的事情。比如酗酒,比如在組屋裡放鞭爆,嚇壞其他住戶。
這些平日原本視為不妥的行為,在狂歡的氛圍下得到了認可(會說一年一次不要緊之類的話),甚至,反對和批評的聲音全都被當作挑釁與攻擊。
然而,有些事情錯就是錯,對別人造成干擾和麻煩不會因為這是某一個節日而有所緩和。我們也應該了解,狂歡不是唯一,更不是最好的慶祝方式,我們的儀式感可以有更多元豐富的模式,和更有人文氣息的內涵。
以上都是我個人的看法,人們大可不必理會我這癡人囈語,但如果你被我提出的看法說服,那就應該改變。不論我說了什麼,既有的新年傳統在可見的未來還是會延續下去的。然而,如果我們這一代年輕人開始改變,賦予新年傳統新的意義與面貌,這些新元素也是會傳承下去的。若真是如此,後世見到的傳統,面貌會與現在不太一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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